沉鳞与橪

→失语症患者复健中

  这年春天分外短暂，立春尚未过去多久，一场接一场的暴雨就打落了新生的花蕊和嫩叶。那些植物的幼子们就像是从未在枝头停留过一样，它们只是如同一场炫目而热烈的花雨从天空降下后便潦倒于街头巷口的烂泥中，随着提早出现的蝉鸣声，与短暂的春日一同迅速逝去了。

  艾斯站在便利店门前的雨棚下，无所事事地望着湿漉漉的街头。正午的阳光并不热烈，只是金灿灿的落了一地。那里还有两只略显肥硕的鸽子正踏着方步，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望向路边行人。过了一会儿，他把重心从左腿换到右腿，向后倾斜了一下身子，趁着这个间隙他还向双手手心处哈气，想着今天的气温怎么突然就这么冷了。

  脚边的楼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挪了一下身子，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艾斯的鞋子上。

  艾斯原本趁着电饭锅熟饭的间隙跑出来买一些日用品，刚巧在门口碰到了准备把猫咪带进便利店的罗。

   “特拉法尔加，猫好像是不让带进便利店的吧。”

   “大概吧。”男人只是很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那只坐在他脚旁边的猫。

   “伤脑筋，你是怕它乱跑吧。我来替你看着他，你先进去买东西吧。”艾斯顿了一下，弯腰捞起了那只通身黑乎乎的猫。

  然而楼猫并不怎么领情，焦躁地把身子扭成麻花之后就从艾斯怀里跳了出来，它选择懒洋洋地趴在干燥的地板上，圆溜溜的猫眼虽然看着那两只鸽子，但似乎并没有跳起来去追撵它们的兴趣。

  过了不久罗就走了出来，半开的玻璃门里带出一阵混合空气清新剂味道的暖风。他两只手里各提了一只大号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艾斯略微瞄了一眼，发现有至少半个袋子都是猫零食。看到他走出来，楼猫咕哝一声用爪子挠了挠艾斯的裤腿，用意显而易见。

“好好好，我来抱着你。”艾斯叹了口气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没办法拒绝这只猫，即使它现在让他没办法去买东西。

  似乎是因为罗在场，楼猫这次就安分许多，安安静静的一团毛球窝在艾斯怀里，温热的小动物躯体与手臂皮肤相接触，一点点重量稳稳地托在臂弯里，很容易地就令人产生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

“它一向不怎么喜欢乱跑，所以我才想把它放在门口也没关系。”走在前面的罗突然开口，艾斯愣了一下，意思是在说他多管闲事？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帮我看住他。原本想去买东西也没买成，真是烂好人啊，波特卡斯。”罗用了嘲笑一般的语气，还没等艾斯反应过来，接着说：“应该还没吃饭吧，过来串个门如何。”他把右手拎着的大塑料袋举起来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已经煮了一大锅白饭等着我回去吃，并且明天就要交论文了可我还一个字没写。艾斯硬生生忍住了这句话，略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

  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那就叨扰了。”

  这是艾斯第二次进罗的家门。

  距离上一次他把猫送回去已经半年了。这期间大学放了寒假，艾斯回了一趟老家。他离开的那天早上刚巧下了那年第一场雪，离开的时候恰好看见罗站在单元门前打电话，像是刚刚外出归来，楼猫正趴在楼前看雪，小小的身躯是素银世界里唯一的深颜色。

  艾斯背着大号登山包，蹬蹬蹬跑下楼准备去拦出租车，他心里惦记着恐怕赶不上飞机，以至于没有看到罗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地看着他离开。

   立春前一天艾斯才回来，楼猫一见他就亲昵的凑上来。他揉着猫脑袋一边觉着奇怪，特拉法尔加似乎过年也没有离开，他看起来也并不像本地人啊。

  艾斯抱着猫跟在罗身后，走进单元门前他惊讶的发现门口的树竟已长出薄薄一层新绿。罗早几步进了门，哒哒的踩楼梯声稳稳的传了出来。

  真是的奇怪的人啊。艾斯这样想着。